你要去哪?

没头绪?

我伫立灯塔边,仿佛化身为灯塔,化身为守灯塔的人,往远方的地平线看去,想像那条线再过去还会有些什么。

很难想像,这世界上会有人想要当守灯塔的人,更难想像的是,有人肯下嫁守灯塔的人。

在《Frank》这部电影中尾声那一幕,Maggie Gyllenhaal 在只有稀落几个顾客的冷清酒吧里的舞台上,与两个乐队成员无精打采地喃喃哼唱着“Lighthouse Keeper”,我就在想着这个问题。这是个多么孤绝寂寞的职业,若不是已对俗世有所厌弃,或是自觉内心已无法被世人所理解的人,绝对不会将自己隔绝在如此荒芜苍凉,人烟绝迹的遥远边境。而肯追随守灯塔员的人心底肯定更是寂寞,说是想找个人陪,以为可以有所慰藉,可是心里真正期望的也许却是双倍的寂寞。

然而,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类人,若非如此,在完全自动化操作以前,世界上那么多的灯塔可要去哪找人来守。

Bigfoottraveller.com l 守灯塔的人一直以来,对于灯塔的印象就像是世界边缘,有种被放逐的苍凉感。在纽西兰南岛的偏远南角,距离纽西兰最南方的城市因弗卡吉尔(Invercargill)东边的不远处,有座叫做 Waipapa Point Lighthouse 的灯塔,更是显得格外萧索。我抵达当时刚刚日出,一整片金黄色的耀眼曙光,映射在汹涌作响的浩瀚海面。我抵着早晨的寒风走到悬崖边,瞭望眼前的大海,强烈的风用力拂动我的衣领衣袖,躁动地刷刷拍动,初升的旭阳在波折的浪头拖曳着长长的光影,靠近海湾岸边的崖壁水雾聚集萦绕,弥漫朦胧了远处的绵延山影。

Bigfoottraveller.com l 守灯塔的人我伫立灯塔边,仿佛化身为灯塔,化身为守灯塔的人,往远方的地平线看去,想像那条线再过去还会有些什么。这里可说是人类文明可及之处的最南端,再过去就只有南极了。想到自己身处的地理位置,面对如此荒凉的境地,心底深处似乎同时也变得空空荡荡的。内心的忧伤寂寞之感在空旷的身躯内不停地敲打着薄弱的躯壳,来回回荡,奋力挣扎欲出,在喉间化成一股酸楚。

这座灯塔第一次亮灯于1884年的元旦,是纽西兰全国仅剩的两座木制灯塔的其中一座。当时是因为1881年一艘名为 Tararua 的蒸汽船的船难而建造,这起船难事件造成一百三十一人丧生,是纽西兰历史上重要的悲剧。灯塔的人为操作整整维持了接近一百年,直到1975年始才完全自动化,在这一百年间到底换了多少守灯塔的人就不得而知了。

Bigfoottraveller.com l 守灯塔的人《Frank》这部电影里的人物,跟守灯塔的人不无相似之处,在电影的结尾会将这首歌安排进来,显然有其用意。他们是远离世俗的一群人,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一群人,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,有自己的宇宙观。他们将自己隔绝在边缘地带,用音乐来建造防卫墙,同时间又矛盾地思念外面的世界,对外面的世界依然存有憧憬与依恋。俗世的人对他们的孤绝充满想像,对他们的神秘好奇不已,然而一旦接触他们,却又立即竖起围墙,划清界线,俨然分明,认为他们只是一群不合时宜的怪胎。因此,就算他们想要重新探手进入这个文明俗世,最后也只能落得无功而返,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灯塔里,凝望渺茫的大海,若有所思地构筑自己的乌托邦。

Lighthouse Keep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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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名陈奕勤,音乐人/自由撰稿人,曾为丁当、梁静茹、言承旭、杨幂、王杰等歌手写歌,文字作品散见于一些杂志与报章。热爱旅游,认为旅游是将日常生活切换到不同地点背景,注重每段旅程的“生活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