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要去哪?

没头绪?

柏林没有伦敦的时尚,没有巴黎的高雅,这里就是一副不上流没涵养的样子,这里就是一副我才不想理你外面的世界怎样我有我态度的德性,这里就是由一种意识型态而构成的城市。

每个瞬间在逝去的那刻,就已成为一个固定的存在,这是多数人的认知共识,而我们是否想过,记忆是流动的。在各段现在式中各段过去式的记忆,都存在着各自的变异与定义,而这个变异与定义,又会影响着各段现在式的进化方向,从而交错地形成一张复杂的现实之网。因此人们说,历史不是死物,历史是如巫师的水晶球般的万变之物,端看我们在某个时间点上怎么去给它作于解读。

伤痛的记忆尤其变化万千,这是由于人总是避开伤痛而追求喜乐。因此最简单直接对于伤痛记忆的诠释方式,就是彻底将它忘掉,或许忘掉还不是那么恰当,应该说是将它放置在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,再用一片粗厚的布把它掩盖起来,任由它在那里蒙尘,直到它在日常中融为一个视若无睹的一体。

这就是我在柏林(Berlin)所感受到的记忆与现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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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处柏林围墙遗址的地下有之前东柏林人偷挖欲逃往西柏林的隧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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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败的建筑就这么留着成为一道柏林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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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真假假分不清的城市建筑。

今日的柏林,是个汇聚了世界各地人等的大城市,而它所散发出来的氛围,却又少了一股国际大都会的气派,或许这个比喻并不太好,它就像是个拥有城市规格的伍德斯托克(Woodstock)。无论是居住在这里的人、脏乱涂鸦的街道隧道、老旧颓败的贫民社区、接近百岁高龄暗红色的 S-Bahn、犹如 Wes Anderson 电影画面般的 U-Bahn 地铁站、战后毁坏放任不修的教堂、即地搭起的跳蚤市场、随性而发的露天表演、从前纳粹政府所用而今废弃的滕珀尔霍夫机场、还有这里一些那里一片的无人建筑或杂草丛生的空地,都充斥着一种不修边幅的狂放不羁,一股向往着自由与理想的气息。是的,这里没有伦敦的时尚,没有巴黎的高雅,这里就是一副不上流没涵养的样子,这里就是一副我才不想理你外面的世界怎样我有我态度的德性,这里就是由一种意识型态而构成的城市。

也许这就是战争与伤痛所留下的后遗症,从而滋养了许多的失忆患者。因为越战而有了伍德斯托克,因为二战和围墙而有了今日的柏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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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林电视塔,位于市中心,亚历山大广场附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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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 KINDL 现代艺术馆窗外看出去的柏林天际线。

柏林就像是在神经元里各处有着零散记忆的一张地图,不经意间就会在某处遇上某段回忆,这里那里地拼拼贴贴,宛如从字典中随意拣选出各别字词,构成一篇不甚连贯却又似乎模糊含有意义的叙文。如乘坐地铁或电车时,会在地铁站或街道的墙上看到战时的黑白照片,某些公寓门前的路面会有一些方形的黄铜鹅卵石,上面刻着纳粹时期被抓走的犹太人的姓名和受害日期,特意遗留下来的柏林围墙的残垣,纪念被迫害的犹太人的雕塑等等,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记忆的具体呈现。

然而今日的柏林人自由了,他们所崇尚的理想已经与历史无关,这些围绕着他们的记忆,只是宛如已下画的电影海报,现实与历史形同陌路。抑或是他们并非失忆,只是选择性地去忘怀,毕竟这个城市所经历过的悲伤已经足够沉重,就连住得越久的老柏林人,反而宁可忘得越深。或许在这个伍德斯托克的城市里当个嬉皮,就是他们对待历史最好的,治失忆症的解药。

《David Bowie - Heroes》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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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名陈奕勤,音乐人/自由撰稿人,曾为丁当、梁静茹、言承旭、杨幂、王杰等歌手写歌,文字作品散见于一些杂志与报章。热爱旅游,认为旅游是将日常生活切换到不同地点背景,注重每段旅程的“生活感”。